廢品吱

可燃

【义炭】奔月

一个命中注定的故事,关于两个总在失去的人。是he(甜且ooc)


  吉田小时候读书,读到黄药师造漏水花船赴死,心里十分不解。邻居有个小孩,初春的时候坐在化掉的雪人旁撕心裂肺地哭,吉田觉得他的痛苦绝不比黄药师少半点……黄药师失去了阿衡,他也不会再有第二个歪鼻子雪人,世上不只有幸福是相似的。吉田问姐姐:他会死吗。姐姐十分吃惊,说怎么会呢,他只是还没有习惯而已呀。吉田就掰着手指头数,第二天,第三天……的确,他好好地活下来了。可见悲痛是要不了一个人的命的。吉田想:那一定是有种怪物,比死还要可怕,它是什么?

 

  后来吉田普通地长大,升学,考试,高考成为他一生的高光时刻:他发挥超常,进入东京医科大学。在这里他意外的很有女生缘,因为他的室友——富冈义勇一颗心年轻冷硬,拒绝了许多告白。众女生不甘心,见富冈每月还会乘新干线去须贺川,便委以吉田打探的重任。吉田同这位室友关系很一般,他既不同他们一起上课,也不参加任何社团活动。只是有一次吉田忘带准考证,富冈恰好在寝室,帮他送了过来,众人便认为吉田多少可以和富冈算朋友。但吉田很清楚地意识到:富冈义勇是一座戒备森严的要塞,或许会有人得以进入,但那不会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平安夜的时候,班级强制聚餐,喝到最后大家都东倒西歪,说话声音一次比一次大,大到心要跌出衣服,砸在地上。吉田走过去。即便是这样的夜晚,他的室友也不为所动,一整个热烈的、疯狂的世界被他围观,如此冷酷。吉田开了窗,想起自己的任务,便问富冈你是不是恋爱了。富冈义勇只是茫然地捏着啤酒罐,说我怎么可能。吉田讪笑两声,他其实对富冈有一种合理的嫉妒——校草,成绩优秀,人生可以预见的笔直敞亮。醉醺醺地去拍富冈义勇肩膀:你要不可能那我们这种人岂不是要孤独终老。富冈义勇望着他,没有说话。月光冷冷地落在两人之间。

 

  后来想想,恶魔也许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毕业后吉田换了专业去做CRC,大家大路朝天各自走,他几乎不再和当年的同学联系。生活像复制粘贴,只有长仓偶尔找他喝酒的日子是复活节,两个单身汉在酒吧喝得面红耳赤,从既定的程序里回归现世,或者自己,随便什么。反正生活不死,安慰剂不息。

 

  这天夜里,长仓喝酒喝到一半,突然说,你还记得富冈义勇吗?

 

  吉田抓抓脑袋,说记得啊,怎么,咱们的风云人物发nature了还是被国家实验室挖墙脚了?

 

  长仓沉默着,闷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吉田以为他犯酸,笑着去推他:别伤心,我们凡人怎么能跟……等看到长仓的表情,笑容就凝固在脸上。有哪里出错了。一道大家一致通过答案的问题,被某种意志,或者说命运,否定掉了。吉田心里好像小时候半夜被推醒去看昙花。看了就宁愿不醒,宁愿相信一切无常的事物,始终是第一眼圆满的印象。

 

  长仓说,我不明白,按理来讲,他会成为最优秀的外科医生,实操考试时可是连院长都夸他。

 

  据说是为了护住小孩而被钢筋穿透胳膊,那个福利院位置偏僻,耽误了最佳营救时间。吉田……那是富冈义勇啊。大一就获奖,当时谁不羡慕,谁不嫉妒。他才二十多岁……

 

  吉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人的质问在这种时刻总是显得徒劳,他们不再是八九岁觉得能打败巨龙和命运的自己。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是连上网络,试图去证实这则新闻的真假。

 

  当晚他看见恶魔。从正对面的玻璃窗里,它露出得逞的狞笑。吉田木木的,心里只剩愤怒,你早就知道他会落得如此下场!恶魔很不服气,说你怎么能来埋怨我,难道那天夜晚你就没有半点想法?你闭嘴。这世上谁不知道最甜的果子会有蛀虫,看似冷酷的人心里才最会执迷不悟哩。闭嘴闭嘴!吉田把脸埋进被子里,害冷一样颤抖起来。

 

  可以明确的是,那天夜晚之前和往后,吉田见过许许多多喝醉的形式,也见过许许多多颗心的背面。但唯独那次,他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第一次明白命中注定和在劫难逃原来是一个意思。那天富冈义勇醉得很厉害,也许从未喝过酒,酒精轻而易举地击倒了他,但因为不吵不闹,只有旁边的吉田看得清楚:他小心地从背包里掏出一叠信,姿势慎重,像小朋友捧百宝箱一般捧着,周围人声鼎沸,他专注地盯着它们,仿佛害怕任何一种失去的可能。他们冷酷的、铁石心肠的、全副武装的富冈义勇。

 

  要是黄药师没遇见阿衡就好了。要是亚当夏娃没吃苹果就好了。黄药师造漏水花船赴死。悲痛明明是要不了一个人的命的。他是为了什么赴死?为什么。为什么啊。

 

  长仓直到坐进出租车里还嘟囔着不可能。他是真的不懂。就算你记对了信封上的名字,也不一定就是新闻上的那个“灶门”啊。他用力地抓着吉田的胳膊,和诊断出绝症的病人家属一样顽固:再退一万步,吉田,你怎么知道那是爱呢。

 

  他不晓得世上有凌驾语言只要一眼就能明白是什么的东西,不晓得可以在别人身上看到自己,又在自己身上看破别人。

 

  喂,富冈。另一个世界的吉田大喊起来,你看见那个怪物了吗。那个住在心里,比死还要可怕的怪物……

 

  声音空空地摔在地上。月光轰然吞没了一切。

 

  你为什么要哭?恶魔不解地问。

 

  吉田回答道:我嫉妒富冈,你由此而来,而他现在胳膊已断,再也无法拿起手术刀了。你还有什么存在的理由呢。

  

   2009年夏天,十九岁的富冈义勇在须贺川发现了灶门兄妹:他电车坐过站,从天桥经过时救下了被一群流氓刁难的炭治郎与祢豆子。灶门炭治郎是身世悲惨的小孩,父母双亡,相依为命的妹妹受了刺激,不再开口说话。十三岁之前他有过很多朴素的愿望,后来没有了,像一条被抛弃在冬天的小狗,除了苟活不敢再要求什么。流氓们因此欺负他们兄妹俩,两条脏兮兮的小狗,一只只会趴在另一只身上挡拳脚,多好玩呀!

 

  富冈义勇虽然赶走了流氓们,态度却十分凶恶,他将炭治郎痛斥一顿,说:弱者没有选择和权力。说得咬牙切齿,有种暴露之意。而炭治郎是靠直觉活着的小动物,知道他是好人,便恳求他教自己一些防身招数,富冈说天色已晚,我明日还要上课,何况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你留下地址,我放假再来。炭治郎便拿铅笔头在皱巴巴的纸壳上写了,双方都怀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没想过对方不会来的可能。

 

  炭治郎直觉没错,富冈义勇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他回去饭也没吃,就对着地图找路线。找到了。笔却停在目的地上方画不下去,许久,一大团墨滴在那几个字上,哭泣般地模糊了:须贺川福利院。


    命运看破他。


  后来即便去了东京的大学,即便要从电车改换新干线,富冈义勇依旧每个月雷打不动地前往须贺川,炭治郎是懂得感恩的好孩子,信一封不落,像勤勤恳恳的信鸽每周停在他书桌上。富冈从来不回信,他也只是写。

 

  反正两个人在一起时也是一个人沉默,一个人不停地说。炭治郎知道,义勇先生对自己不是无话可说,他是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有的沉默。有的时候他会给祢豆子带一些绘本和百科全书,炭治郎就挑个好天气,坐在福利院破旧的健身设施里给祢豆子念。

 

  “……共生生物会紧密地缠绕在一起,让人们很难将二者区分开。如果分开,两方会受到极大影响,或者一蹶不振,或者死亡。我们有时候很难判断这些共生生物究竟是植物还是动物……”

 

  读完一段想起了义勇先生。想初次见面那样愤怒的一个人,话竟然这么少。悄悄地对祢豆子说:我好像了解到了一点义勇先生。虽然富冈义勇从来不讲自己。可一个人若能刺痛别人,必定千百次刺痛过自己。炭治郎想自己或许在谁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到达过湖底最深处。湖底有好多好多人工沉渣和动物尸骸,还有义勇先生那颗年轻的,痛苦的,不见天日的心。

 

  祢豆子生日的时候,炭治郎和富冈义勇一起坐电车去城中心买做蛋糕的材料,电车晃晃悠悠,两个相邻的座位上左手挨着右手。照例是炭治郎说前天的咖喱饭有多好吃,学校里有多少功课,说到志愿表,他说想做医生。说不定将来可以和义勇先生一个科室。不是绝对的句式,他也真的是无心的,不知道自己其实在等待一个绝对的回答。

 

  富冈义勇说我没有你想的那样好。

 

  他不讲自己,是发现在炭治郎面前,不管是愤怒还是什么都好,都像在暴露自己。上学时富冈义勇不会跟人交际,人人都说他傲,不知道他才是被掉队的那一个。每次从热热闹闹的同龄人旁边路过,他都感到比死还痛苦的孤独。他不知道这个年纪应该烦恼作业和妈妈的唠叨,不知道他们的苦痛和伤口都是从书本里学来的,好像一只独角小鹿,从来都知道自己不合规格……从诞生、长大到死掉,永远无法融入族群,永远无法在他们痛苦时痛苦,快乐时快乐。

 

  须贺川福利院是他的愿望,是他在夜里摸黑走路,筋疲力尽时看见的故乡。

 

  世上会有第二只独角小鹿吗?

 

  我有私心。富冈义勇对炭治郎说,我们是如此相似,我们在福利院长大,我们一无所有。姐姐还在的时候,她被喊克星,是克死我们一家人的元凶。我每天放学被人堵在巷子里嘲笑,我打不赢他们,我太弱了。等姐姐也走了,我就成了克星,收养我的人家里有个和我同岁的小男孩,他帮我打他们。我学得很快,后来一个人也可以堵住他们的嘴。但他也不在了。我只有二十来岁,却总在后悔和不甘。而你……你是一个比较好的我。他没有说,如果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时有过一瞬间的庆幸,会不会觉得我是在赎罪。炭治郎,你觉得谁好都可以,唯独不要这样看我。

 

  回程的路上富冈义勇睡着了,像电视剧里临到最后才吐出真言的反派,精疲力竭的脆弱。炭治郎望着他,夕阳落在义勇先生的睫毛上。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念头突然袭击了他——这个念头似乎一直潜伏在脑海里,一有机会就要让他大吃一惊。他有种预感,假使他们没能在天桥下见面,也许在某个公园,也许是一场大雪,他们注定重逢。

 

      富冈义勇和灶门炭治郎,两个人一起做萩饼,说红豆好像胖胖的小虫。有太阳的日子把捐赠的书摊在没人会来的院子里晒,两个人跑来跑去追着阳光。圣诞节的时候拎着铁桶去放烟花,仙女棒在夜里一闪一闪,举得高高的从远处跑过来,说义勇先生快看,流星。升入新年级写家庭住址时总会停顿,老师的关切好不舒服,第二天就会一起去吃平时舍不得吃的肯德基。

 

  我知道我们与众不同。

 

  电车慢吞吞地向前驶去。炭治郎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富冈义勇的小指。

 

  

  那一天是个大晴天。炭治郎记得很清楚。早间新闻说未来一周都会是晴天,建议大家勤洗衣服多晒被子。一切都生机勃勃,让人有什么都会好起来的错觉。义勇先生帮忙一起晒了被子,他们还吃了草莓蛋糕,炭治郎说草莓好酸,富冈义勇说不酸啊。那义勇先生尝尝这个,这个一定酸。不酸。那这个呢。也不酸。吃到最后才发现小孩骗自己,整个蛋糕的草莓差不多全进了他的肚子。

 

  后来在黑暗里,在几乎渴死的时候,富冈义勇始终能尝到舌尖上一点草莓的清甜,眼泪干涸在脸上火辣辣的痛,才发现自己哭过。

 

  一切像是做梦,他们送祢豆子去心理医生那里,回来的时候地震便发生了。老旧的福利院,倾塌下来的墙壁……他扑过去,要挡那一根直冲炭治郎胸口的钢筋。而最后看清的画面是炭治郎惊恐地看着他身后,奋力将他一推。

 

    富冈义勇曾和吉田一起上过电影解析选修课,大一什么都学的时候。他的室友是一个敏感不自知的人,看到女主角从虐待她的家中逃出,便从眼里流下泪来。富冈义勇虽然在某些方面有所缺陷,怎么看也觉得这里应该为女主角高兴。他心里疑惑,便问了。吉田说你不知道,我之前看过这部片子。她自以为自己重获新生,从此就要改写自己的命运,却不知道她注定要惨死在密西西里,和她决意一起私奔的爱人。屏幕上,女主角正满脸幸福,对着售票员说道:请给我去往密西西里的船票。

  

    在无尽的幻觉中,富冈义勇想到命运对自己很坏,却又让他遇见炭治郎,搞得他不知道要恨它还是感激它。虽然没遇见炭治郎也是一样活,毕竟是姐姐的期望,而且他从小就被夸奖有一股狠劲,能为一道数学难题不眠不休,逼自己走下去并不难。如果没遇见炭治郎,他就不会再来须贺川,也不会感到痛苦,他将无所畏惧,命运再也无法威胁他。可是……

 

  可是,哪怕注定死在密西西里,哪怕重来一次,女主角一定还会选择冲破家门吧。

  

  富冈义勇醒过来,在刺耳的警笛声中。有人在大声呼喊着什么,他感到自己在被往什么东西上抬。一条胳膊几乎失去了知觉,但他明白自己不是要知道这个。他吃力地转动着脖子,在哪儿,在哪儿。他找到他了。炭治郎躺在半米远的担架上,满脸是血。

 

  义勇先生。炭治郎的声音轻轻的,对不起,您的胳膊……

 

  富冈义勇望着他,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他几乎从不许愿,因为往往来不及有愿望就失去了一切。他也一直认为自己铁石心肠,早就习惯了。直到此刻听见炭治郎的声音,才发现自己在发抖。不知道人在快要渴死的时候竟然还能流出眼泪。

 

  义勇先生,我做了个好长的梦,炭治郎的一只眼睛看不见,还是大概地冲着富冈义勇的方向笑了一下。我梦见义勇先生和我穿着像诘襟的黑色制服,我们好像在练习剑道。我好快乐呀,义勇先生,我们在竹林里练完了就坐在一起看云,看完云就一起吃萩饼。我想那个世界一定要比现在这个好很多吧?一定是个不痛的世界。可我一点儿也不羡慕。义勇先生,再来一次,我还是想在这个世界遇见你……

 

  好。富冈义勇说。

 

      他心里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浮了上来……而他毫不吃惊,仿佛自己一直在等待这一天。如他所见,它模糊的面目也在此刻大白天下:它有着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

 

      炭治郎。富冈义勇吃力地挪动着胳膊,第一次觉得半米有一生那么长。而炭治郎的手又湿又热,紧紧地握了过来。两个人头顶上正是一轮圆月,月光像一个永远安全的世界,他们被圈在里面,只要手拉手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END



贴几段fly me to the moon的歌词,题目来源就是这首歌

Fly me to the moon

带我飞向月球

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

并让我在群星之间嬉戏

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 on Jupiter and Mars

让我看看木星和火星上春天的景色

In other words hold my hand

换句话说,请握住我的手

In other words Darling kiss me

换句话说,亲爱的,吻我吧

Fill my heart with song

让歌声充满我的心灵

And let me sing forever more

让我永远尽情歌唱

you are all I long for all I worship and adore

你是我所有的渴望 我所敬仰与热爱的一切

In other words Please be true

换句话说,请真心对我

In other words I love you

换句话说,我爱你

                                          


放在这里是想让小毛@贩卖鲸脂 这个痛恨写手废话的人也能看完歌词。这篇文本来是生贺,但我太能拖了。,期间小毛不仅屡次鼓励我,还很耐心地等我,明明是小毛最期待的礼物来着我好烂……我一直很想写我们总在说的“义炭是命中注定”,但是命运天平另一端要放等价的苦难才可以保持平衡,一想到这个我就脑补过度好伤心,根本无法顺利写下去……想要对小毛传达出很痛又很幸福的感觉,也算是我们磕西皮时的心情?写完有点转换不过来脑子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总之希望小毛在许多岁时也能不害怕去爱,希望小毛平安快乐,希望小毛可以不再被不好的人伤心。

希望小毛可以和我一起喜欢义炭久一点、再久一点。

希望小毛看到完之后能找心虚的我玩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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